【瓶邪】《鬼三台》（接沙海/HE）21
第二十一章：卷地风来忽吹散
（《六月二十七日望湖楼醉书》宋.苏轼）
做为交换，小花到底第二天押着我做了一轮检查，再次确认我的身体只有老毛病没有新问题。梁湾是为这个才来长沙的，和秀秀合作给我安排相亲只是捎带手而已。
因为这段时间注意保养，没怎么抽烟，肺和胃都比之前好了些。张起灵和小花这些人很满意。唉，还是继续坚持戒烟吧。不然不只张起灵，连小花他们都不会放过我。
小花的意思还想看看心理医生，我拒绝了。现在的状态挺好，没觉得自己仇视谁，或者有什么不良倾向。记忆什么时候恢复顺其自然吧。
回家的事情一帆风顺。有小花和秀秀护航，又拉了胖子这个生面孔去插科打诨、吸引眼球，想不顺都难。本来我想拉张起灵也去凑数，不想他就是不点头，甘愿当义务司机，早上送晚上接。
父母都是奔七十的人了，我妈妈还好，就是想儿子。但我因为怕露馅儿，说还有事儿晚上吃过饭得走，老人家也没说什么。倒是老爷子的目光里总觉得有什么沉甸甸又说不出来的东西。
去之前小花和秀秀就搭档给我上过课。吴家一穷二白三省，兄弟三人一辈子的角色一出生就被吴家老太爷，也就是我爷爷吴老狗给定了。除了叛逆的三叔脑后生反骨，不肯全盘听话，我父亲和二叔都很遵守老太爷的遗训。特别是我父亲，连我的事情都不例外。
我想自己应该是不怪父亲的，要怪只能怪命运。吴家人的命运，甚至可以说是九门的命运。只是父亲那些说不出的心思还是让我如鲠在喉。就算站到旁观者的角度，也感觉太让人无奈了。
我坐在离开老家的车上，让自己消沉了一会儿，然后就嬉皮笑脸地说道：“你们这么安静可太反常了，难道是让齐羽吓着了？”
胖子闻言第一个就不干了。“呸呸呸，能吓着胖爷的人还没出生呢！区区一个齐羽算个屌！”
“是吗？”我眨眨眼，“小哥，胖子在和你下战书！”
“卧槽，吴邪，你tnd太狠了！”胖子立刻打断我的话，脑瓜顶险些亲吻车盖顶，“再说了，我对小哥那能叫怕吗？那叫尊重。你个小同志当年一定没好好学语文，要不高考考建筑系。”
我得意地笑道：“不好意思，小爷语文再不好，那也是有大学文凭的。这在过去那就是有功名的人，至少得是举人一级。不和你这种文盲一般见识。”
“有文凭也是土夫子，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胖子在后座够不到我，以口水回击，“你等着，看下车胖爷不把金箔揭下来攒一块儿去打戒指。”
“切，”秀秀插嘴鄙视道，“胖哥哥，你也太土了，这年头谁还戴金戒指。要去泡美眉打时尚吊坠比较好。”
“啊，对。”胖子觉得有道理，表示秀秀的建议很好。
小花看着我们三个扯皮，忍不住微笑道：“吴邪，难怪秀秀说误以为你恢复了。”
我斜睨一眼小花，笑道：“看来花爷这关我是考核通过了。那咱是不是就别再晾着那两位了？昨天黑瞎子来电话应该是跟你抗议成天做地陪吧？”两位是指齐羽和小喇叭，老痒并没有同行。他要看店，但我觉得老痒是怕来长沙。
小花道：“我已经告诉他再坚持两天，怎么也得让齐家小八爷找到回故乡的感觉再叙旧嘛。”
心理战呀，想家的人都会变脆弱。再者也能压压齐羽追过来的锐气。我夸张地往后缩。“你这人真是机关算尽，我以后一定小心别惹到你。”
胖子也好，小花和秀秀也好，都几不可察地愣了一下。他们很快掩饰过去，我也就假装没看出来。心里有些在意。曾经的我难道比小花还要狠？
“喂！”秀秀嘟起嘴来，“小邪哥哥，你答应我的事情可还没做到呢，别食言自肥！”
我扯起衣角，看看腰上的皮，嘀咕道：“放鸽子还有这效果？那我得试试能不能多长二两肉。”
这小母老虎差点儿没扑上来，坐后排的胖子还凑热闹喊口号：“大妹子，上！坚决打倒天真无邪！胖爷我在体重上支持你！”
秀秀闻言半路就改了方向，指着胖子柳眉倒竖道：“胖哥哥，不带你这样的！你明明知道人家最怕长胖了！”
看着胖子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小花不禁莞尔。我抚掌大笑：“该，让你挑拨我和我妹子的关系！”
张起灵还是没有插嘴的苗头，安安静静地当美男子驾驶员，不过我能看出来他心情很愉快。
小花言出必践，真逛了两天长沙城，不仅品尝了秀秀要求的糖油粑粑，还把其它那些出名的当地美食过了个遍。我发现在哪里有好吃的这个问题上，胖子知道的比我们几个加起来都多，他要不长肉那才奇怪了。而张起灵几乎不沾任何甜食。比如吃糖油粑粑的时候，他就坐在桌边参观我的吃相……我实在受不了，赶紧去给端了杯桂花乌龙茶。
等小花终于同意接见齐羽时，他们已经在长沙周边游荡一个星期了。这会儿的长沙城完全露出酷暑的前兆。据说在某食人花的授意下，去的那都是阳光灿烂的地方。黑瞎子嫌累耍赖，借口阳光晃得眼睛难受，把人都丢给乐子。
这么七天晃下来，再有锐气也磨得差不多了。只是我很怀疑这么做有多大用。对一般人肯定是管用的，但是齐羽却未必。齐羽是正经经历过大风浪的人，生死之间打过来回。以前的懦弱，现今的强势，不会衰老的身体……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齐羽了。
在病房的时候，小花就看出我的困境。之前突然冒出来的乐子和老痒就罢了，但齐羽则超出了我失忆后的处理能力。他很照顾我的面子，没开口来问，而是直接接手。见面的地方不是长沙的盘口，不是私密的小酒馆，也不是顶级酒店，而是一家挂出“内部调整，暂停营业”的度假村。不算包场，因为那根本就是解家旗下的买卖，他着手洗白时第一批置办下的正经营生。
我环视偌大的景观沙盘，呐呐的道：“咱也不至于为了这么俩人就停业吧？很浪费的，划出一小片就够了。”
小花哗啦哗啦地翻文件，头也不抬。“本来就想调整升级呢，这会儿正好儿，一举两得。”
“哦。”我应了一声。会面在晚上，还有多半天儿时间。我开始盘算应该去哪里享受，然后就险些被小花丢过来的文件击中。“你干吗？”
“看看，然后在我的名字后面签字。”小花说道。
“我？签字？”我看看手里的文件，居然是一份打着吴家旗号的投资意向书。“你不是说台面上的产业解家和霍家来吗？”
小花道：“话虽如此，但你也不能一直挂黑户。先参与一些进来，再以后就顺理成章了。”
我想起作戏闹翻时小花的黑脸，忙凑到他旁边狗腿地道：“我说花儿，之前在阿克苏就是临时找借口吵个架。小吵怡情，你不会当真了吧？”
小花斜着眼睛看我，撑不住噗哧笑了。“看把你吓的。你看看这份文件的签署日期，都是前年的了。要不是一直没你的下落，早按着你把名签了。”
我仔细一看还真是。看来小花早就制定好了远大的计划，我也就不多事，按他说的做，签字。
小花见我连内容都不细看，狐疑地道：“你不怕我把你卖了？”
我签好把文件拍回给他。“不怕，卖就卖呗。那就有理由赖你家白吃白喝了。我一定麻利儿地跑回来。”说着还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不是胖子，不会把你家吃穷的。”
小花的眼神很无奈。“你要想吃白食随时可以开始，不用找借口。”
我嘿嘿笑，觉得小花的无奈之下似乎还有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奸计得逞兼志得意满。
我想再试探两句，无奈胖子跑进来扯着我去泡温泉，说是按摩捏脚打麻将，一条龙的活动已经安排好了，瞎子和秀秀还等着呢。我不去就是三缺一，支不起牌桌来。小花在一旁说就当包场了，催着我去放松，别白白浪费。等他把着急的事情处理完就去找我们。我忽然觉得在齐羽身边当全陪的乐子很可怜。
当晚，我和小花、秀秀、张起灵围坐在豪华包厢里。胖子和黑瞎子被小花安排去隔壁待机。我看着光是冷盘就已经很震撼的桌面，感慨土豪就是土豪，花土豪更加土豪。真后悔下午打牌的时候肚子饿，胡吃海塞了一堆点心。
六点，乐子带着齐羽和小喇叭准时入场。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觉得乐子貌似又变黑一些。对比之下，他后面进来的那个和我长着一张面孔的齐羽就有些白的过分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坚持抹防晒。
坐在主位的小花微笑着做个请的手势，屁股粘在凳子上，压根儿没离开。他都不起来，我们自然更不起来。
伙计送上茶水就退出去了。包间里只剩下我们这些土夫子。偌大的电动餐桌一时显得空旷无比。忽然又觉得这样丰盛的一餐，还不如昨天挤在一起吃卫生不达标的路边摊，剥着绝味虾喝扎啤顺口。
我因为早就被提醒N遍和齐羽相像，这会儿见了面没觉得特别震撼，倒是齐羽身侧的那个小喇叭让我更感兴趣。
那是个普通人，看上去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那种人，丢人堆儿里立刻就不容易再找出来那种。不高不矮，不算胖也不算瘦，不白也不黑，五官勉强算端正，眼神也很平常态，透着些微的好奇与亢奋。说老实话，我有点儿小失望。还以为这个人会一副很精明的样子呢。
和老痒形容的一样，他真是对哑巴张非常感兴趣。从进包间环顾左右之后，就把目光盯在小哥身上再没离开过。反观张起灵，那是鼻观口，口观心，昏昏欲睡，完全没有粉丝在场的自觉。
我两下看看，觉得气氛太不好，就开口道：“要签名不？价格从优，可以打八折。要照片加签名马马虎虎给你打个折上折。合影免谈。”
张起灵终于挑起眼皮。
我便道：“分成儿，你六我四，附赠免费代签。”
于是张起灵又沉下眼皮，继续昏昏欲睡。
小喇叭闻言不好意思再盯着张起灵看。齐羽不卑不亢地坐到客位。“这位就是小佛爷？狗五爷的孙子，果然名不虚传。”
看来场面话可以省了。我嬉皮笑脸道：“不敢当不敢当，和爷爷比，我还差得远呢。诶对了，论辈分儿，我好像该叫齐爷叔叔吧？”
齐羽看眼对别人都无动于衷的张起灵，无奈道：“我为什么还是二十多岁的样子，相信小佛爷早就知道了，不用我再解释一遍吧？”
他并不忌讳在小喇叭面前提这些事，而小喇叭也没一见面就滴滴答答响不停，对没有人重视他完全不在意。这两个人的关系不简单。
我点个头说道：“你不用看他。我是听我三叔说的。小哥失忆很多次，早就不记得那些细节了。何况他这人不爱说话，更不爱八卦。”
“这倒是。”齐羽也点头。
我猜和我刚才点头的动作很像，但并不完全一样。我下午特意让理发师给整短了头发，又对着镜子看了至少半小时。所以见到齐羽后，除了最开始在心里惊讶一小下之外，就再无感觉。他的确和我很像，但并没到一丝不差的地步。
比如说吧，我比他要高一点儿，发色我也比他浅半度。肤色上我并没到他那种白净粉嫩的程度，而是被阿克苏的太阳晒得微带小麦色——这样才健康。胖子说我之前瘦的都脱型了，如今才养回来一些。可见我无论是脸型还是身材都很骨感，齐羽就显得白胖胖了。
还有五官。顾影自怜的好处就是能轻易发现别人的不足。和我相比，齐羽的眉峰不够翘，眼睛貌似比我大一点儿但眼角稍嫌浅窄。鼻头有些塌，法令纹有些深，嘴型嘛就稍微长了点儿。再加上有些婴儿肥的脸。虽然都只是差之毫厘，但总而言之还是没有爷我帅。
他的确和我很像，熟悉的人粗粗一眼难以分辨，但也不过就到这种地步了。
按照胖子的说法，张起灵从没把我错当成过齐羽。可见我俩在一些人眼中并没像到以假乱真。
我眨眨眼。“齐爷就不好奇为什么咱爷俩这么像？”
齐羽好笑道：“这有什么可好奇的？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和狗五爷很像？”
看来我失忆的事儿老痒都告诉他了，原来刚才他一直在试探。我连爸妈长相都忘了，何况爷爷！
旁边秀秀插嘴解围：“有呀！我奶奶就说过。”
齐羽便道：“那就好，解释起来简单。”他又看向我，“小佛爷也应该知道，令叔吴三省和解九爷最看重的孩子解连环，也长得很像？”
三叔和解连环很像，甚至长期共用一个身份狠狠坑了他大侄子一把，这些我都学习过。当时胖子特意提到，我一度把老照片上的解连环错当成了三叔。当然，我也被录像带里满地爬的“吴邪”吓出一身冷汗。我还知道我的奶奶其实是解九爷的表妹。吴家和解家那是有亲眷关系的。其实不只吴解两家，九门里面沾亲带故的多了去了。也不知是该说门当户对还是物以类聚。齐羽提这个，难道说……
看到我的表情变化，齐羽没等我开口就道：“没错，就是那么回子事儿。就好像《红楼梦》里四大家联络有亲一样，九门之间也多的是风流韵事。所以算起来，咱俩还真是正经的亲戚，大概都没出五服。只不过我长你一辈儿。”
齐羽的口气里多少有些戏谑。难道被胖子猜着了，这齐羽的身世还真有些那个……风流韵事？
老九门的事，胖子所知有限，都是小花和秀秀这两天临时抱佛脚给我补的课。至于这齐羽，我看他不只对老九门的旧事了若指掌，对当下的长沙也非常熟悉。
小花接过话题，半调侃半开玩笑道：“看来小八爷还真是魂系长沙呀。”这声小八爷真是透着戏谑。
“花爷言重了。”齐羽笑道，“其实我脱开行里很久了。”没有人真按辈分儿喊他声“叔叔”，他也没自持身价真当自己是我们的叔叔辈。这从彼此的称呼就能看出来。
既然他主动提到解连环，我倒想问问呢。“对了，小花和我说，齐爷知道环叔的下落？”我带过话题，并没有兴趣去揭别人的旧伤疤。我诚恳地道：“不管怎么说，他当了我那么多年三叔，一直很照顾我。我想知道他是否安好。”
齐羽注视着我没急于回答。其他人也都配合地保持安静。
我很想知道，对着这样一张相似度超过百分之九十五的脸，特别是实际年龄相差不下十五岁，看上去却一样年轻的脸，齐羽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也许失忆反过来成了我的优势，例如在心理上我没当他是某种老妖精。
“解连环呀。”许久，齐羽轻叹口气，“事实上我也不清楚他在哪里。之前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小九爷就当了真。”这声小九爷，更透着戏谑。
我下意识转身就摁住小花，防止这朵霸王花掀翻桌子。
比这声小九爷更挑衅的，是齐羽这句话残酷的事实——一向心思缜密的解家小九爷，从一开始就被人家耍了。这个当年懦弱胆小的人，竟然直接命中小花的软肋。
小花的肩膀绷得死紧。但他并没有爆发，眨眼工夫就恢复正常。只是我想，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幸好这还不是小花最薄弱的位置。我忍住看向秀秀的冲动，不经意间却发觉齐羽并没有观察他中伤的目标，他留意的竟然是张起灵！可小哥对此依然毫无反应。我就琢磨，这是不是代表齐羽很想引起张起灵的注意，但张起灵完全不买帐？这两人之间又到底发生过什么？
齐羽垂了片刻目光，抬眼重新看向被他耍弄的正主儿。“花爷别生气，说到底也是无奈之举。怕花爷不相信我，拒绝合作，才出此下策。”
我嗤笑。真好听，说穿了还不是用饵钓住小花，好把他带来我面前。“那齐爷觉得现在我们就能相信您了？”当三岁孩子过家家呢。
“当然，我可是带着足够诚意来的。”齐羽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很精致的小布袋，顶级的黑色缎面上绣着金灿灿的万字不到头。他说着把布袋放到电动转盘上。那一刻，旁边的小喇叭抽抽嘴角，看起来很心疼。
没有人主动伸手，直到布袋转到我面前，齐羽摁住转盘。
让我看？受宠若惊呀！我拿筷子戳戳，没什么香粉迷药飘出来。可是我手还没伸过去，就被一直做壁上观的张起灵拉住了。他右手食中二指一挑，布袋便落到自己手中。我晃晃手腕，不满地道：“那是给我的。”
“看完给你。”这货淡淡地说道，不仅没正眼儿看过来，还拍拍我肩膀以视安慰。
我拍开他的手，觉得有种想揭桌子的冲动。这货居然还轻轻勾嘴角，放下手去解布袋。
诶，我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天好像忽略了一些很值得深究的事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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